蘇紹連‧意象轟趴密室

肉體包含一個物質世界的秩序
身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文
環　　　　風暴形成　　　已
繞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散
無數層的空間逐漸崩塌後消失
風暴在遠方
遠方在你的身體裡
我以血液的速度向著你前往
到達海洋深　處
心臟不過是攝氏二度
海洋上卻翻波鼓浪
風暴上升一百英呎
我看著你的身體
從髮端一寸寸的飛出去
頭顱卻墜落而直至下沉的深海
髮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底
蒼　　　　封存風景　　　埋
白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禁
頭顱裡有一口下沉的黑箱叢書
封存在一塊磁碟片裡的
這些風景，用一條導線
和電源插座連接的
這些死亡的風景
有彈簧的山
有齒輪的水
有棘鉤的樹
你得化身為一隻後現代派的
病毒
才能侵入
皮膚被語言刮下隨風東飄西蕩
肉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婦
出　　　　浮冰漂流　　　的
賣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流
場中以鳥為靶亂箭嘶嘶的發言
浮冰上有一隻黑色的
鳥的幻影
以為是你，是我，站在那裡
從南極冰山
向北穿過赤道水域漂浮
你和非你
我和非我
相遇後爆炸
浮冰底下
漂流著一隻黑色的鳥屍

沒收雙腳後剩下膝蓋可以思想
有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念
路　　　　絕對零度　　　的
可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小
走動的文字描述不出靈魂之屋
絕對零度附近有一棟房屋
白雲跌落在屋頂上
窗口的風凝固
電流永遠在兩個空間之間
來回流動
我不能從這裡通過到那裡
房屋的門在液化了
我不能通過
屋壁灰泥上有嘶喊凝固的聲紋
中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路
的　　　　極地冰域　　　像
樓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血
梯每降一階絕望是熄滅的燈管
極地冰域裡的小蝦
是素食者
像一艘艘船
被迫進入復活節前的四十天
離食物鏈的植物端越遠了
生存困難
無處停泊
到處都是
一種白色吃另一種白色為生
噬咬體內逐漸縮聚的腑臟空間
咬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隔
體　　　　告終祭文　　　層
外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鬆
逐漸停止的時間只有皺紋蠕動
以死亡告終
日子像心臟一樣停止了
體細胞開始發育
成為一顆新的大腦
沒有記憶沒有前世沒有遺傳
這時候，雨水為菊花
以及菊花的天空
唸誦一篇長長的祭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