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紹連‧意象轟趴密室

●評介　　　◎商瑜容
●觀看閱讀，不用操作。



　　被動綜合——意義的湧現

　在閱讀的每一瞬間，讀者的視點會專注於一個特定的主題，但下一刻又轉移到新的視點，各個視點間是有所區分又相互聯繫的，讀者在各視點所得的片斷，必須通過心理綜合才能融合為一，完成整體的閱讀，這樣的綜合是「還沒有被充分感覺化的」某種狀態，獨立於意識之外，因此伊瑟爾稱之為「被動綜合」。

　　 通過被動綜合，讀者能統合米羅‧卡索作品中文句與圖像的意涵，得到豐富的美感。如在〈行者〉一詩中，貫穿全篇的是雙行走的足印，雙足移動帶出下列詩句：


生時不須歌
我的小小的腳掌是
野雁的影子
掠過我生存的土地
它沒留下任何腳印

…………

　 …………

死時
不須哭
我的斑白的頭髮
頭髮是——
芒草花
芒草花最茂密時
土地最貧瘠
它把整個眼裡的淚都染白


　在第一節詩中，讀者可能將小小的腳掌和野雁的影子兩個主題加以綜合：幼兒不會行走，不會在地上留下足印；飛翔的野雁行經土地也只能留下影子，兩者在這點產生關聯。另外，畫面上的足印雖帶出詩句，但走遠後詩句會漸漸淡去直到消失，讀者若將這一點與「它沒留下任何腳印」加以綜合，整個圖像設計便與意旨緊密連結了。

　再看第二段，讀者針對芒草花和白髮兩個主題，可能從色彩和質感兩方面設想其類似點，再則人白髮蒼蒼是在最衰老的時候，如同芒草花盛開在「土地最貧瘠」的冬天，讀者基於這些聯繫，便能複合出本段的詩意。最後美感興起，讀者意識到兩段併構出的完整詩意：生何嘗留下些什麼，死未必不是一種豐盛，對行者而言，歌與哭都不須。

　　被動綜合發生在閱讀的每一瞬間，因此閱讀米羅‧卡索網路詩的過程中，讀者時時刻刻站在過去與未來的交叉點上，心中湧現新的意義，直到形成一渾然的美感和全部意義的中心。

　　　　　（原文見《台灣詩學學刊一號》）

●作品文本

〈行者的歌與哭〉　原題〈歌與哭〉　

生時不須歌；我的小小的腳掌是
野雁的影子掠過我生存的土地
它沒留下任何腳印　

死時不須哭；我的斑白的額髮是
芒草花最茂密時土地最貧瘠
它把整個眼裡的淚都染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