象與像王宗仁散文詩集《象與像的臨界》已正式發行;本書由「財團法人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」補助創作、補助出版,爾雅出版社印行。


作者簡介

王宗仁,玄奘大學中文所碩士,目前從事公職,並兼任大學文學課程講師。曾獲 全國優秀青年詩人獎、全國學生文學獎、吳濁流文學獎等數十新詩獎項,及多種散文、小說、劇本、教案獎項;詩作入選《青少年台灣文學讀本:新詩卷》(國立編譯館)、《中外華文散文詩作家大辭典》等數十種選集。

著作:
(一)散文詩集:《象與像的臨界》,爾雅,2008。
(二)詩集:《失戀生態》,彰化縣文化局,2001。
(三)論文:《曹開新詩研究》,晨星,2007。
(四)編選:《曹開數學詩集》晨星,2007。
(五)編選:《悲.怨.火燒島——白色恐怖受難者曹開獄中詩集》,行政院文建會,2007。


博客來網路書店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401374

爾雅典藏館
http://www.elitebooks.com.tw/front/bin/ ... Category=0
http://www.elitebooks.com.tw/front/bin/home.phtml


 〈新一代散文詩的號手〉     ◎蘇紹連      
 
王宗仁是台灣新一代的散文詩第一把號手,他吹響了自己的聲音。
 
若台灣散文詩的創作是從第一代商禽、第二代渡也及我等人一脈而下,則王宗仁是繼承此一正統脈絡的第三代主要接班人之一。
 
王宗仁的《象與像的臨界》散文詩集,有相當多也相當突出的特色:
 
王宗仁開創散文詩組詩的先例以綿密繁複、反覆推演的描繪,形成散文詩的組詩範式,這在前兩代散文詩家的作品中是少見的,輯一作品〈蟬〉正是組詩的代表作,蟬為描繪的單一對象,但用了十個不同的面向寫牠,將「蟬」深化並廣化到多種可能的形貌及意旨。此其時,同一世代的詩人李長青則組〈落葉〉數十首為一詩集早已出版,王宗仁的〈蟬〉散文詩組詩則達十首便停止,可見散文詩的組詩要繁衍成一整本詩集並不容易。
 
王宗仁打破散文詩的「默片時代」,注重以「聲音」的發佈當作展現情境的主體角色,讓專屬視覺意象的靜默文字變成聽覺意象,而使散文詩生動了起來。其中仍以〈蟬〉十首最為明顯,〈蟬之一〉中寫「將單音搓成繩索向上拋出,捆綁靜謐的午後。」就知是將聲音意象化,「繩索」既是「單音」故有「繩索的上方還會是繩索嗎?繩索……」這樣的疑問,等於是說單音不斷,亦即蟬音不斷,像繩索對著生命嚴厲的烤問。此外,王宗仁並擅長用「無聲」和「有聲」的對比來製造緊張的氣氛,〈蟬之一〉寫「因為再沒有其他的聲響」,所以不敢在「被黎明黃昏踩痛時」發出聲音;〈遺像〉一詩中,先是「發不出一丁點聲音,辯駁。」但最後卻是「再也忍不住,終於在佈滿塵灰的狹窄空間中,大聲,大聲地咳了出來。」 不出聲音是隱忍,出聲音是舒放,對內是個人自我情緒的表現,對外則是王宗仁向著社會的發聲。
 
王宗仁比起前兩代的散文詩家作品散發了更多死亡的況味,例如寫蟬組詩,寫到羽化(死亡),蟬的死亡是「繾綣著枯葉」,然後「還原成曠野」,這種死亡是一種美感;在〈變色龍〉一詩的結尾,「悄悄等待又一天的變換,直到,直到幻化成死亡的原色……」此象徵著人們在追求自我與適應人際的衝突之下,最後回到死亡的原色,將死亡當作最後的歸結;王宗仁處處都與死亡交手,例如〈呼救〉一詩,可以「和酒瓶興奮地談論死亡」,〈遺照之二〉可以「將所有人的意識彌留在生死邊緣」,〈新聞現場〉更為恐怖的是「將自創的道德標準釘死在十字架上」,歹徒甚至可以聲稱「上帝已死」,最為感傷的是生未快樂,即已為死感傷,像〈日曆之二〉詩中寫的「掀開每日的生,撕去每日的死」,令人訝然;寫〈郵票〉,竟也說是「這輩子,我們總是不停貼著,然後在不知不覺間,被寄向死亡。」無處不向著死亡而去,對舊時代童年的印象,王宗仁〈數學〉一詩,寫得更令人驚心:「從出生那天起,我們就已被綿密纖緻的數字紋身,而後抱著數字老朽,死去……」長大後,為了銀行存摺裡的數字,有多少人是抱著數字死去!而對於民主選舉的黑暗,王宗仁不也哀痛的寫著「民主早已被各色旗幟戳死在票匭中」一切都以「死」字定讞,對於政治,〈沉沒〉一詩說得最傳神,就是「去死吧」三個字。
 
除了前述趨向於「死亡」的歸宿之外,另一個特色就是趨向於「自己」的孤寂堡壘,或許,生命所遇的困境無以抗衡,則唯有選擇吞忍隱退,將不安的靈魂退回「自己」最後的軀體。〈蟬之四〉裡的罐子,是個人堡壘的象徵,被裝進的是從現實逃逸的事物,包括自己無勇氣「從罐裡擠出些真正屬於自己的天空」;屬於自己的,絕對是自在而不受於外界的牽扯,像〈蟬之五〉中寫的「我期待,能在屬於自己的聲響中,入定,靜默,跌落。」自己的聲響即是自我存在的肯定,進而如〈蟬之七〉寫的「他專注的,用盡整個自己,共鳴。」這是燃燒性命似的完全付出,雖然孤掌難鳴,但他仍要孤注一擲;〈蟬之八〉中說的更為堅定:「其實我也擁有自己的天空,擁有堅硬自己的方式,和迴盪整個世界的能力。」這就是王宗仁在面對社會環境的紛擾之際能夠守在「自己」的孤寂堡壘裡的理由。
 
 
很注重「自己」的王宗仁他的作品卻不是表現自我封閉或孤芳自賞的情懷,其實他也很關心他所交往或所愛的人,以及對變遷中的社會或政治的關注,在【輯三:無條件捨去】裡,就有諸多贈予詩,給「妳」、「y」、「s」寫的詩,可以看作是王宗仁私密的傾訴與坦率的告白,在文字間流露出情感的脈波走向,以及強弱高低曲線,像〈妳是〉一詩,以「 妳不過是」「妳僅只是」「妳啊不過是」「通常妳只是」「其實妳是」五個層遞向前邁進的脈波愈來愈大,也愈來愈強,將一個所愛的人由微不足道的一則簡訊變成「我的全部」,足以撼動情弦發出迷人的聲音。〈無條件捨去——致y〉一詩則反其道而行,第一段寫了五次「無條件捨去」,這是脈波減弱的寫法,給人愈來愈少也愈無勁的感受,「夢境之外被動的我,全都是多餘的……」,這麼無奈的,他只能「無條件捨去一切」當作他唯一能做的「主動」。
 
王宗仁曾說︰「詩是一架架我懷胎、孕育多時,而後辛苦出生的象形轟炸機……」將詩隱喻成「象形轟炸機」很特殊,然而卻也的確如此,他的散文詩充滿了許多意象,像轟炸機一樣直截衝向我們的腦海,那轟然的撞擊和爆炸所激濺的水花或血花,讓人驚歎不已。所謂「象形轟炸機」乃不是真的轟炸機,是一種「摹擬」,先有轟炸機的「形象」概念,才有「象形」的意象產生,故而從這裡可以得知王宗仁詩創作的技巧或依據,他是非常能游刃於「形象」與「象形」的詩人,任何題材都能先找到具體的「形象」作為創作的依據,然後再將所取得的「形象」透過語言文字的塑造,轉化為充滿意象美的「象形」,進而形成一首首動人的詩作。例如〈等待〉這首詩,「瓦」是現實具體的「形象」物,卻也是詩中身體的「象形」物,兩者之間所繫繩的是想像與情感。
 
 
〈等待〉
 
當所有人都在屋裡沉睡的時候,我是片堅持在屋頂上清醒的瓦。
 
月光灑下溫柔,灌醉了飽嗝著慾望的城市,而我是那麼單薄的躺在樹影旁,只偶爾和漫來的七里香交換些秘密。
 
當冰涼的露水襲來,淋濕了千萬個願望,卻沒有倦意,仍繼續仰望著;因為我永遠無法忘記,最初愛情成型時,窯裡那枚高溫的,吻痕……
 
 
除了感動於王宗仁創作散文詩的熱忱與用心,以及《象與像的臨界》這本散文詩集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之外,我對他仍然有更高的期待,希望他如〈等待〉詩中說的:「我是片堅持在屋頂上清醒的瓦。」能夠永遠堅持、清醒,繼續吹響自己的聲音,讓台灣的散文詩創作風潮在二十一世紀更為蓬勃。
 
 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poempoem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