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作〈無題Ⅳ〉   謝明成

我放入,一句安靜的句子和
一把火。然後悄悄地走到以色列
最冷的刑場,把它寄給你我
卻忘記寫上地址,忘記你的
樣子,你的氣味和你的體溫忘
記告訴你,也許,這不只是忘記
     (九五年十二月十午晚七一四)

──筆記Ⅳ
你們蹲著,或者站在那裏,我遙遠不及的那裏。等待著死亡對準如星,然後,在你們的身上標示著愛恨、眼淚和慈悲的路標。然,更多的是安靜,像那枚郵票裏,是一片淡籃的海,或一樣的安靜。除了這樣,我沒有選擇──記得,或者忘記──只是安靜。習慣安靜。對你(們)也一樣。只是我仍走著。


 「用字不要作怪,用詞不要作怪,用句不要作怪」,這是我和部份論壇詩友這幾年來沉澱後的詩技巧觀,「不要作怪」是講究自然、合乎語言的修辭原則,字詞句一定得正確精準,不要讓人在未讀到詩的模糊性和歧義性時,就先讀到字詞的模稜兩可,有些拙劣的作者為了製造「模糊性和歧義性」,故意在字詞句上「模糊」了起來,筆觸不清,單獨的句子就相當費解、費感,這簡直是本末倒置。
  沒有作怪的字詞,沒有艱澀難解的句子,而能成為一首耐讀可感的詩時,這才是詩的上品。近讀謝明成的詩,益發有此感受。像〈無題Ⅳ〉這六行詩,不談內容,光詞句的修剪和整體結構,就值得方家們研探。
  「不要作怪」,並非只是平順自然的語言而已,其中仍是有許多暗藏的技巧,如第一段:動詞的進程,使這首詩一開始就充滿了緊張,心情跟著「放入」到「悄悄地走到」再到「寄給」這些動作而上升到一個情緒高度,加上「一把火」和「最冷的刑場」強烈的對比,使得這首詩的張力無限擴張。
  第二段的語言,更是簡明,一點兒「作怪」都沒有,但是其語言中卻充分的表現了「節奏感」,音樂性十足,例如:
卻忘記寫上地址,忘記你的
樣子,你的氣味和你的體溫
告訴你,也許,這不只是
忘記
  四次「忘記」造成節奏。這是第一重節奏。
卻忘記寫上地址,忘記你的
樣子,你的氣味和你的體溫忘
記告訴你,也許,這不只是忘記

  三次「你的」也造成節奏。這是第二重節奏。
  然而其優點還在於這種節奏感的句子,並不採用一般可見而單調的排比形式,它利用斷句分行的技巧,給予完美的形式變化,如「你的/樣子」分別在兩行,「忘/記告訴你」也分別在兩行。這樣變化,詩的意趣就豐富了。
  不探討內容,光從語言及形式來看,謝明成的用心相當令人佩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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