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攝影/卡車斯基) 

─炎炎夏日,為一個小女孩而寫。

 森林,是我永遠的夢境。

 我六歲那一年的夏初,奶奶揹著我走在一條山道上,要到山腰的森林裡,那兒有一棟木屋,是奶奶居住的地方。我原來住在醫院裡治療身體,奶奶執意要我到森林裡來住幾天,把我從醫院帶出來。我的父母在離山不遠的小鎮裡拼命工作,為的是賺一些錢抵付我的醫藥費。


 山道沿著小溪流築上去,雖然山不高,但是奶奶揹著我走起來仍然吃力,一步一步走完山道時已汗流浹背。路旁的石子和花草都認識奶奶,唯獨對我不認識,都露出訝異的眼光。他們想知道我是誰?為什麼長得這麼漂亮!我看見花草們交頭接耳。

 接近森林時,我聽見有一棵樹呼叫起來:「奶奶回來了,而且身上揹著一個女孩,一定是奶奶的外孫女!」這麼一呼喊,參差交錯的枝葉就如波浪似的搖動者著,從這一棵樹搖到另一棵樹。不久,整座森林裡的樹都知道了,枝葉在風中興奮的嚷著,每一棵樹都彎下腰來俯視在奶奶背上的我。我的臉圓圓的,只是有些蒼白,兩顆明亮的眼睛充滿了喜悅,樹們都想伸出手來抱一抱我。有的樹說:「小女孩,快爬到我的身上來!」有的樹說:「小女孩,拉住我的手,來盪鞦韆。」但是,這些樹都沒有注意到我的腳。

 奶奶從木屋裡搬出一張搖椅,擺放在門前的草坪上,讓我坐在搖椅裡。奶奶說:「小孫女,妳愛這些樹嗎?平常奶奶都是坐在這裡看著樹,看個半天都不厭倦的。」我仰著圓圓的臉說:「奶奶,我和您一樣喜愛這些樹。」聲音傳到樹木的耳朵裡,那些樹都爭著想站到我的面前來,可見他們的心裡高興極了,。

 奶奶回到木屋裡用山果野菜做飯,並用甘醇的山泉煮茶,待會兒要給我吃一頓美味的晚餐。我的眼睛往上瞧著交錯在上空的枝椏,茂密的葉子隙間,仍有陽光透射下來,落在我的身上,我被這些陽光迷惑而感到暈眩,也許,我很少晒到陽光,今天一路上晒了好久的陽光,所以我現在才有些不舒服吧?

 那些樹圍在搖椅的旁邊,注視著我。疲倦的我閉上眼睛,不一會兒,就睡著了。樹們發覺睡著的我皺著眉頭,「啊!小女孩一定有什麼心事的。」樹們同時發出喟歎的聲音。

 有一隻翠綠色的鳥兒聽見了,從樹梢飛下來,停在搖椅的靠背上端,仔細端詳著我,然後再飛到樹枝上,跟樹們說:「小女孩的額頭冒著細細的汗珠呀!也許小女孩太累了。」樹說:「讓小女孩休息吧,我們只要靜靜的守護小女孩,不要吵她。」樹們都靜了下來。寂寥的森林,在黃昏時刻,一點聲響都沒有。夕陽的紅光穿透過綠蔭灑在我的身上,一顆顆汗珠凝結在額角,把紅光反射出來,就像一顆顆小夕陽。但是,我的臉一直蒼白著。

 奶奶把我抱回木屋裡,草地上留下那張空蕩蕩的搖椅。樹們心裡無限的焦急,都在猜疑:我到底怎麼了?是生病嗎?還是….. ?山裡的夜很快就降臨了,像墨汁倒下來一樣,從天空到森林,染成一片沒有分際的黑色。

 木屋的窗口泛著昏黃的燈光,裡面沒什麼動靜,好像沒人在似的。有一棵樹靠到窗口來看,他看到我躺在一張鋪著粉紅色床單的木床上,仍舊閉著眼睛,也皺著眉頭,很不舒服的樣子,眼角掛著淚,而奶奶呢?坐在床邊,細心的擦著我額角和脖子上的汗水,看起來,奶奶也是很焦慮的。可憐的我,為什麼病倒了?

 有一棵樹從土地裡奮力的抽出腳來,把自己變成一位醫生。哦,樹在晚上就有這種本事,會走路,會做出他們想做的事,可是,沒有人類會發覺的,就連終年與樹為鄰的奶奶,也不知道樹有變成人的本事。只不過,在天亮之前,樹都要回到他們原來的位置好好的站著,否則,太陽出來後,離開位置的樹就會枯死。

 這棵變成醫生的樹走到木屋門前,輕輕敲著門,並叫喚著:「有人在嗎?」

 奶奶開門出來,並淚流滿面的說:「救救我的小孫女吧!」

(未完,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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