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蜉蝣祭典〉




嗚呼天地生我育我恩如父母教我愛我萬般劬勞
 在生活的隊伍裡,我常居末位
 換個方向,我及我的影子仍然常居末位

如斯大德壽當綿長竟別我輩
 叫牆壁閉嘴,牆壁終日不動,流淚
 水池服用了鎮靜劑,再不見波紋及倒影

我冀爾壽億萬斯年胡為一疾魂飄天涯悲痛悽然
 哀傷,像一張吸墨紙
 一整天的潮濕,它已剝裂成一小塊一小塊一小塊

幽明永隔窀穸寒煙涕泗橫連
 一幅身體的異象:日出之眼,放射光芒
         日落之眼,投下陰影

身歸淨土卻見無緣欲見尊容除非九泉
 山脈控制了心跳速率,白雲調整了血壓高低
 我及我的身體歸還給大自然治療

壽星既墜難見音形
 一襲不具名的白色睡衣,只有編號
 平整的放在床上,雙截小腿放在床下

騎鶴西去羽化仙登夜閭日落風木淒聲
 河流縮小,連我呼吸著的,一群群魚
 都不能通過鼻樑,不能游向遠方的深海

一夢千古長眠不醒
 拿著剪刀修剪自己生命的尺寸和形式
 夾在日記裡。數年後,再丈量已非自己的形貌

江流渺而東逝夕陽暖而西傾鶴淚猿驚
 第一次發現星星是黑色的,滑落
 黑色的軌跡從天空到地面,為我簽名為記

徒喚造物無可哀鳴
 房屋膨脹,裡面有家族招魂的歌聲
 房屋,那是大地上一個顫抖的擴音器

謹備牲禮靈前祭奠來格斯馨
 雙手漸漸封閉為一本閤起來的書
 放入書架,在一系列的靜默中靜默

神其有赫鑒我微誠
 眼球不再透明,不再反映世界
 淚水仍然汨汨流出,流出,流出

嗚呼哀哉伏維尚饗嗚呼哀哉.
 陽光經過鐵道,經過山脈上的鐵塔
 鐵道和鐵塔之間牽繫的電線懸掛著一隻死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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